临下班时接到了在长沙工作的弟弟打来的电话,“二哥,下周三老爹七十岁生日,我和大哥先商量了,准备给老爹过一个热热闹闹的生日,二哥你到时也要请假回来一起操办,咱三兄弟这次一定要让老爹好好高兴一下!”
“好的,一定!”,放下电话,我突然觉得心中一阵酸涩,回想起来,父亲辛苦操劳一辈子,好像还一直没有办过一个热闹的生日。
父亲15岁就拜师自家叔叔学木匠,桌子、椅子、柜子、床等老式家具样样都会;他还会制作农具,特别是做老式牛拉犁,非常结实、耐用且便于操作,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农村主要还是用牛耕地,老家周围几个村庄的牛拉犁大部分出自父亲之手。在我儿时的记忆中,父亲总是忙个不停,每天天刚蒙蒙亮就出去做木匠活,很晚才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家,而那时的我们都早已进入梦乡。长年累月地做辛勤劳作使父亲的双手长满了老茧,就像粗糙的老树皮。他的右手明显要比左手大一些,父亲告诉我,这是因为右手长期抡斧头砍劈木头的原因。正因为父亲舍得吃苦,作为一个手艺人,他当时的收入也还能勉强撑得住家里的开销。每当父亲领到工钱都会全部交给母亲,而这时他的脸上总会露出丝丝欣慰的笑容。
转眼到了八十年代末,我们三兄弟陆续小学毕业升入初中,家中的开支越来越大,生活的重担压得父亲喘不过气来,他脸上终日布满了愁云,我们再也没有见到父亲的笑容。迫于生计,父亲做了个重大决定,放弃多年木匠手艺,到外婆家跟随舅舅们矿山淘金,虽然挣得稍微多点,但十分危险,有好几次父亲都被坍塌的矿石压住,亏得舅舅和表哥及时赶来帮忙才脱险。
父亲辛苦一辈子把我们三兄弟拉扯大,非常不易。人生七十古来稀,给他做个生日,热闹一下是人之常情的事,一连几天,家族微信群里热闹不停,都是讨论如何给父亲操办生日。
生日前的第四天,父亲到城里有事顺便来看我。“老三打电话来要给我做生日,我不做,星期六如果有空,你们回家一大家子一起吃顿饭就可以了,亲戚朋友都有事,忙不过来,来喝酒会耽误事,我在电视里也看了严禁党员和公职人员违规操办婚丧喜庆事宜的规定,你们虽然只邀请亲戚参加,但是如果左邻右舍也来了呢?还有亲戚朋友来放烟花,到时阻止不了怎么办?你们都是党员、公职人员,这不是违反纪律吗?”父亲的一番话说得我哑口无言。
星期六,我们三兄弟一起回老家,自己动手搞了一桌子菜,简单给父亲补办了一个生日。当孙子们欢欣雀跃地给爷爷戴上寿星帽,点燃生日蜡烛,一起唱响生日歌时,父亲笑了。我发现原来父亲爱热闹,也爱笑,但这次他笑得最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