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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阳家风故事】(38)一代诤臣 千秋文胆——清监察御史汤鹏的家风故事

来源:桃江县纪委监委 作者: 发布时间:2018-11-05

汤鹏

汤鹏(1800-1844),字海秋,自号浮邱子,益阳县沙头人(今资阳区沙头镇)。清代著名思想家、政治家、学问大家和诗人,官至山东道监察御史,诰封荣禄大夫。生前以直言敢谏,著作等身而名动朝野,至今仍以经世致用的思想和汪洋恣肆的才情让人们拍案称奇。

湖湘气象孕神童

汤鹏的祖父汤守儒知书识理,家财广积;汤鹏的父亲汤松亭为国学生,为人豪爽又善经营,拥有粮田一千多亩。外祖父载文标国学生出身,为益阳桃江乡绅。在殷实而又浓厚的书香氛围里,小汤鹏耳濡墨染,很早就表现出好学、上进的素质。

五岁刚过,他对父亲说:“爸,我要上学了。”“要得,我看一下黄历,看日子好不好能不能上学。”父亲看了黄历后说:“海秋,今天是闭日,不宜上学。”“爸,闭日好,门里有个才字,我一进门就是秀才。”父亲哈哈大笑说:“好啊,我儿应了个好彩头!今天就上学。”

其实,从三岁开始,汤父就已口口相传,引导汤鹏陆续诵读《三字经》、《幼学琼林》和《增广贤文》,完成了学前教育。汤鹏的塾师何八爷是个“徒进师不进,文通运不通”的老秀才。作为饱学之士,他一心想把科场失意的遗憾从弟子身上找回来。看到小汤鹏自觉用功又禀赋奇高,很是高兴。一个是潜心指导,一个是鲸吞虎咽,师徒俩教学相长竟至不避寒暑,废寝忘食,有时竟然“中宵遽起,议论达旦”。老少东家见此也乐不可支,少不得对老夫子礼敬有加。就这样,汤鹏研习儒家经史,一日千里,“九岁能属文,乡里称神童”。几年过去,老先生发现汤鹏对晦涩难懂的经文经义竟能无师自通,还不时发掘圣人的“微言大义,”不觉大为惊讶。几年过去,老夫子专门和老少东家有一次长谈,祝贺东家“家有千里之驹。”并称自己已经倾囊相授,不堪再为海秋之师,以免耽误。

汤鹏确实天赋异禀,尤其是记忆力超群。一次他进城买了一本书边读边记,未到家门居然都能背诵了,便找店主要求退货。他对店主说“这本书我读过了的,请换一本。”老板叫他背几篇看看,他果然很流利的背了出来。老板大吃一惊,连忙请他入座。通过交谈,老板更是称奇,不但退回书钱,还送了他一担书,并派伙计送他回家。

十七岁那年,汤鹏入岳麓书院从山长欧阳厚均学习,又以学业精深,识见卓越,深得师友赞赏。二十岁时,“所为制艺,人争传其稿,市肆售之几遍”。就是说汤鹏为阐发经义所作时文,人们争相传诵,其文集风行天下,人手一册,全国考生争相模仿,不少人因此大获收益而中举,出版商不得不多次翻印,一时洛阳纸贵。朝中大佬都争相赞赏,其中协办大学士汪廷珍、汤金钊期望尤深,号为“天下异才”。同学长沙人陈本钦在谈到汤鹏时曾说:“昔在岳麓读书,谭艺于群丛中,一见最倾倒之”。并且赠诗说:“目中久已无余子,古道犹将属此人”。

盛名之下无虚士。汤鹏果然于23岁时连捷进士及第,即前一年秋天乡试中举,第二年春天进京会试、殿试考取进士,这是非常罕见的。著名的曾国藩中举后考了三次才中进士。与汤鹏齐名并同年中举的老乡魏源22年后才中进士。

赤子峥嵘是诤臣

汤鹏于道光三年为礼部主事。为文“震烁奇特”,为人神豪笃实,朝野诸皆好评。尤其是任方略馆纂修时,得到太子太傅曹振镛赏识,特上奏请调为户部主事转贵州司员外,擢山东道监察御史,诰封荣禄大夫,年方三十五岁。

御史任上,每上书多有议论,曾一个月内三上奏章。后因满清宗室工部尚书载铨叱辱本部司官崇曜,而崇曜也反诘抗争,道光皇帝将此事交尚书“吏议”。汤鹏不顾冒犯亲贵,据理力争,认为“司官朝吏过失当付有司,不可奴隶辱之”,并指斥载铨作威作福。不意皇上不但不采纳其整肃朝纲,依法治吏的正确意见,反以“言过当”为由,将其罢回户部。所谓墙损众人推,因为皇上处分了他,他的“职务考核”结果也很不光彩,从此开始了“礼曹十年不放一府,八年不一御史”的闲宦生涯。

位卑不敢忘忧国。汤鹏虽然因谏贬官却不甘沉沦。时值鸦片战争失败,清政府被迫签订《南京条约》,老大帝国的神话在坚船利炮前颓然幻灭,汤鹏忧心如焚。即使被贬后“不得进言”,失去了有关国计民生的话语权,他犹条呈“夷务善后者三十事”,托当时的户部尚书辗转上奏。道光虽也接见了他,仅只“报闻而已”。他的治国安邦之策不但不被采纳,反被满朝昏聩斥为书生之见,进而遭遇落井下石的陷害。

汤鹏饱读圣贤之书,怀抱“凌轹百代之才”,因此为前首辅曹振镛器重,与炙手可热的汪廷珍和穆彰阿有师生之谊,与协办大学士又青眼相看的汤金钊有联宗之亲,又有同乡两江总督陶澍等朝廷重臣为外援,本可以攀龙附凤,干青云而直上,也可以诗酒优游,舞人生而潇洒。但沉重的历史使命感和独特的孤愤情怀,驱使他抗言天下事,愤义形于颜色,他言词侃侃,声若洪钟,指陈时政得失,褒贬人物贤否,把汤氏家风中“尽忠报国,踊跃赴公”的精神内涵挥洒得淋漓尽致。

济世文章诗万古

升任御史才一个月就被贬回户部,对汤鹏固然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同时也让他对延续了几千年的封建社会,尤其是深陷其中的末世官场的现实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以及可以更深入观察的空间。籍此他辛勤著述编订,“欲有所暴白于天下,以震荡人耳目”。十几年间,写下《浮邱子》12卷、《七经补疏》7卷、《明林》24卷、《海秋制艺》180余篇、《海秋诗集》28卷等百万字,堪称著述等身,实践了封建士大夫“立言”于世的不朽人生。

《浮邱子》

《浮邱子》、《七经补疏》和《明林》三书,指陈“时政得失、军国利弊、吏治要最、人事情伪、寻蹑要眇”,全面阐释了他“经世致用,义利并行”的政治主张乃至经济、军事和文化诸多方面的真知灼见。当代作家叶梦指出,这是写给皇帝老子看的书,可惜道光是个昏君,他的满腔忠义和绝世才华成了“对牛弹琴”。

汤鹏的笔触深入封建末世的现实,具有鲜明的批判色彩。如在《甲权》一文中写道:“国有狼而以为麟凤,谓之倒;国有虫而以为莫余毒也,谓之懵”。他警告统治集团:“涓涓不塞,将为江河;荧荧不救,炎炎奈何;两叶不去,将用斧柯。”这些振聋发聩的诤言有着洞穿历史的力量,对曾国藩等重臣感触至深并为其所用,对清中后期的社会走向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天下之权曷归乎?曰:不归于君,不归于相,不归于有司执事,而归于吏胥。”“钱铸于官则便,铸于私则不便”。“货出于市则便,出于官则不便”。大至政权制度小至市场监管,他都指出得失,切中要害。为研究道光时期的政治、经济、军事和思想文化留存了极具参考价值的丰富的历史文献。其“支干相演,争强辩疾”的文体也被推崇和化用为维新时期的“康梁体”,进而成为清末明初的“报章文、新民体”的鼻祖。

陶澍说:“余与海秋俱生湖南。而洞庭之澎湃,衡岳之岧峣,独海秋为能以精神气象放之于诗歌文字之间,故其所为今文古文,斐然登作者之堂。而其古今体诗,沉雄浩荡,往复缠绵,上可以续风人骚人之咏,而下可以包括汉魏唐人之所有,此乃凌轹百代之才,岂直壮我湖南之色而已?”作为政治家和“经世致用”文化的巨子,他看到了汤鹏诗文中穿透历史的万丈光芒。

雄风雅韵振乾坤

自古忠臣出于孝悌之门。汤鹏母亲戴氏出身大家,但体弱多病,在汤鹏小时病逝。继母张太夫人相夫课子,卓为勤勉。道光十八年(1838),汤鹏升任户部四川司郎中,并被指定为1839年陕甘乡试正考官。这是他进谏遭贬后的再起良机,况且是趟美差。可接到家中张太夫人丧极,汤鹏便千里来归,并且三年不改哀容,可谓至孝至情。

据史书介绍,汤鹏“修髯美貌,顾盼雄骜,乐交天下豪骏”,是驰名天下的“高富帅”。他为人神豪语快,品性耿直笃诚,与龚自珍、魏源和张际亮号称“国朝四子”,经常一起讨论时政,研究学问,其友情至深至笃,终身不改。姚莹在任台湾兵备道时积极主战,为投降派构陷而入狱。许多人讳莫如深唯恐避之不及,而汤鹏却冒着极大风险前去探监,并且四处奔走为他鸣冤。姚莹出狱,又邀集好友在万柳堂设宴洗尘祝贺。更让人感动的是,在“债客门前如雁立”的窘况下,他还热衷于为病重垂危的好友林昌彝筹款积资。汤鹏辞世前三天,还邀约朋友们为死而复生的林昌彝作“更生会”,并留下“为君斟此更生酒,留着人间命世才”的诗句。次日因病未到,再一日便溘然长逝(年1844年7月,年仅44岁),只留下满架文稿,等身酒债和令人唏嘘不已的家国情怀以及满天下的人脉因缘。

所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其实并非轮迴果报所能诠释,而是熏染传承日久必彰。汤鹏第四子汤寿铭的成长和成功便是明证。汤寿铭于18岁(1854)时捐了个“府经历”即八品的小官,不久署理泰兴知县,先后任凤阳知府、苏淞太道、云南安开广道,1855年升云南按察使,步入省部级序列,1887年升任布政使,即主管民政和财经的常务副省长。

汤寿铭在谈到自己的成功时,曾深情回忆:先大夫(汤鹏)每于晨夕则谆谆诲我,“汝乃金枝玉叶,毋安坐而享饱暖之福也。而教以稼穑以勤其男,教以纺绩以勤其女……汲汲乎时其力作,以劳苦蓄积之。”子承父业,父志子承,一生雄才自负,报国无门的汤鹏,在洞穿历史夜空的同时,也照亮了汤氏门庭吧!